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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旱中,七旬老人的苦笑與被記錄的春天

文 | 周航

編輯 | 王珊瑚

大旱的樣貌

我們對這次旱災的認識是逐步加深的。清明節出發,我們原計劃拍中部東部的經濟作物。在江西、安徽拍完春茶采摘,一開始進入江蘇,在車里還看不出干旱,麥子依舊綠油油的。只有到了地里細看,你才會看到,麥子的穗粒數是偏少的。

第一個告訴我旱情的是江蘇泰州一個大姐,她和丈夫承包了兩百畝地,說今年要虧本,“半年沒下雨了”。我相信她這樣的大戶肯定很焦急,但她言語平靜,只是看起來有些沮喪,沒說幾句,又去澆農藥了。

那天是4月22日,全國氣象干旱圖里,泰州是深紅色,代表特旱區。但哪怕這時候,我們也只以為是場普通旱災。一方面,這幾年我們拍了不少旱災、澇災,鈍感了、麻木了。另一方面,我們想著江蘇河網密布,池塘也多,雖然干旱,是不是村民可以低成本澆灌,問題不會很大?

但是越往西,我們看到的情況越嚴重。到了宿遷泗洪縣,走到淮河邊上,我從沒見過這么慘烈的麥子,大概三四成麥子肉眼可見地差勁,瘦小、枯黃,葉尖被燒成了褐色,像秋天落葉一樣脆,稍微一搓,里面是空的,掉落出麥粒碎屑,相當于絕收了。

晚飯后,一些農民出來散步,向我們確認了旱災的嚴重。有一個大爺嘆了好幾口氣,給我翻出一小片(麥子),已經到了絕收邊緣。活著的長得也不好,他伸出一條腿比劃,說往年麥子應該已經長到大腿根部,現在才長到膝蓋。如果不是在田頭,你想象不到還有這種衡量旱災的方式。

旁邊就是淮河,但幾個“散戶”農民都告訴我,他們沒有澆水的打算。一個大姐獨自在地里給青豆除草,跟著條收留的瘸腿流浪狗。這原本是塊油菜田,大姐2月份就意識到雨水少,改種了青豆。澆一次青豆,她要從淮河背六桶水,她還有點麥子,但早就放棄了,說“就隨它吧”“只能等(雨)”。

說起來很心酸,賣糧食是不怎么掙錢的,一畝麥子收成好也就掙幾百塊,對自種幾畝地的“散戶”來說,抽水就不劃算了,哪怕是在淮河邊。這讓我很觸動,決定把旱災當一個專題拍。

●2025年4月22日江蘇泰州興化市,冬春連旱導致水渠旁的土地都已干裂。講述者供圖

我們繼續往西開,旱災的樣貌越來越充分。到了安徽,一段幾公里的國道上,我看到至少三個農民在澆水。前兩天當地做了人工降雨,但水肯定還不夠。這里同樣不屬于高標準產糧區,沒有配套澆灌設施,農民是自己用電瓶接水泵在抽水。就是“電三驢”用的電瓶,在農村里家家有這樣的電驢,收獲季也用它運糧,真的相當于新時代的驢,但哪怕自己改裝加了大電瓶,也就能澆兩小時。

對“散戶”來說,澆水還是不澆,算的是綜合賬。安徽一個大爺特別有代表性,他一共8畝麥子,他一邊澆水一邊跟我說,他只澆4畝,還有4畝不澆了。離水源太遠了,那意味著你需要更長的水管、更多的電費,不劃算了。

到這時候,我們已經充分意識到旱災的嚴重。我們還計劃去湖北拍小龍蝦,為了記錄旱災,特地先繞去了河南信陽市,想看看不同作物的情況。也是在那里,我們看到的、聽到的,讓我們意識到一件事:這場干旱也許是歷史級的。

苦笑的農民

4月26日上午,我們到河南信陽市商城縣,正趕上他們在插秧苗。這很不正常。往年應該二十多天前就插下去了,但今年沒水,一直不敢插。

這天,水庫放水,他們趕緊挑著秧苗種下去。所以旱災影響的不僅僅是當季農作物的收獲,還有下一季農作物的種植。

旱災對種植大戶打擊最大。一個姓朱的大爺種了四五百畝水稻,焦慮得整張臉都緊繃著,相比一些“散戶”,他的語氣明顯更憤恨,不停搖頭,說去年一年幾乎就下了一場大雨,其余都是小雨,“小雨有個啥用啊”,“前段時間下個雨,還沒下透就停了”。

朱大爺頭發一茬茬地白了,背也駝著,聊不了幾句,又挑著一擔幾十斤重的秧苗要去田里了。臨走前,我問他幾歲了,他說73歲,說著就笑了,留下一句,“不干又能怎么辦”。

我只能理解為一種苦笑吧。我想起了我爺爺,很久之前我問過他,你要做到什么時候?他在那里挖土,我問他要挖到什么時候,他說,挖到把自己埋進去為止。

過去三四年,我們有一半時間都在農村拍作物、拍農民,走了全國一千多個村鎮,記錄過很多次旱災。很多場景是類似的。作物枯萎、減產,小心溺水的牌子后面,是徹底干枯的河流、池塘。在四川,我第一次見到竹子竟然會枯死,會變成土黃色。在果園,我看到柑橘被烤黑了,一個大哥還在澆水,希望能保下來樹,樹要是死了,再種又得好幾年。

從東到西,農民面對天災的態度也是類似的。他們從來不會直接說我好難過、我好痛苦,不會的,更多時候,只是默默想辦法去拯救它。

73歲的朱大爺告訴我,當地上次那么大旱災,還是上世紀60年代,那時候他才十來歲。

我確信這在當地是一個事實,因為不止他一個人這么說。幾十公里外的山上,一個茶農也這樣告訴我。他自己60歲,沒經歷過,但他80多歲的父親告訴他,上世紀60年代才有這樣的干旱。

當地種的是信陽毛尖,我們專門去看的,新聞上說,有茶農專門運了一車水上去澆,這說明茶葉還是值錢的,值得救的。但山上的茶農大哥告訴我,今年茶葉減產了六成,摘茶的、種茶的、制茶的今年都沒搞到錢。不僅產量減半,雨水濕不了地,茶葉長勢不好,季節過去,也不值錢了。

為了更完整記錄下今年旱災,開車回湛江前,我們還去了廣西。之前就有新聞說,今年廣西干旱六十年一遇。我們想,這次旱災嚴重程度和它得到的關注是不匹配的。

(注:據《中國氣象報社》5月16日報道,這次干旱在廣西、江蘇、山西、甘肅等省份呈現極端性。在廣西和江蘇,自1月1日以來的平均干旱日數均為1961年以來歷史同期最多。在陜西和甘肅,自3月1日以來,兩省平均降水量均偏少五成以上,分別位列1961年以來歷史同期第一和第二少。有學者近日接受《三聯生活周刊》采訪表示,“目前的判斷是,這次旱情已經產生了一次跨區域跨流域的特大氣象干旱事件。”)

我們去了欽州,看到情況確實非常嚴重,一個阿姨說,她嫁過來三十多年,從沒見過村里的池塘干過,但今年已經見底了。在都安縣百旺鎮,我們看到玉米奄奄一息,甚至有仙人掌都枯死了、風干了。

在之前的幾個省份,我們聽到至少生活用水有保障,但在廣西一個山上,五一假期回家的學生告訴我們,抽上來的水很緊張,可以洗澡,但洗衣服不夠,用過的水再拿去沖廁所。

山腳,溪流石頭裸露,水成一攤攤了。這種情況下,有阿姨在抽水去下秧苗。

對“散戶”農民來說,糧食賣不上價,可以考慮不救。但不管怎樣還是盡可能要種下去的,哪怕收成不好,至少口糧可能有了,不用買了,買和賣也不是一個價。

(注:在趙玉順和貞貞五一期間拍攝后,廣西迎來了降水。5月20日,廣西決定終止自治區自然災害救助四級應急響應,通知顯示,受近期強降雨天氣影響,廣西旱情得到顯著緩解。

另據中國氣象局網站消息,5月底,西北地區東部、河南西部和南部地區預計有較強降水,氣象干旱階段性緩和;其余旱區干旱仍將維持或發展。)

●2025年4月26日,河南信陽商城縣,大旱導致水稻插秧時間相比往年推遲二十天。 講述者供圖

給農民一個麥克風

這不是我們第一次拍旱災。2022年,我們第一次長途拍攝,就是在四川幾個縣,拍了長江流域的大旱。

當時,我們看到的更多是城市里的新聞,樂山大佛露出、嘉陵江見底,這讓我們決定要到農村去拍下大旱,記錄下農村的遭遇、農民的聲音。

今年,我們拍攝的4月份,互聯網上依然很少看到關于大旱的新聞。5月4日,我們的視頻發出來后,一個蘇州IP的留言說,蘇州有干旱嗎,完全沒有,你別亂說。

城市里的人很難感受到旱災對農村意味著什么。雖然江蘇現在可能有所緩解,但在當時,蘇州就是全國干旱重災區,他卻對一切毫無感知。我覺得這很割裂。

●2025年4月27日,安徽蚌埠五河縣澮南鎮,村民利用三輪電動車的電瓶抽水澆灌小麥。 講述者供圖

即使在農村,你會發現小孩子普遍對旱災缺乏感知。他們玩手機、看視頻,該干嘛干嘛。我很理解這些孩子的狀態。他們不會覺得自己未來在農村。

我自己就是這樣,很小的時候,長輩就跟我說,你這雙手是要去拿筆的,不應該是拿鋤頭的。于是我信以為真,自己應該要去更大的城市,要去北京上海,一直往外走,甚至走出國。

2017年從一個普通二本畢業,我在很多城市工作過,三亞、深圳、北京、廣州,越來越覺得,我和城市是疏離的,城市的花花綠綠和我沒有關系,我的根不在城市。

我做過記者,接到熱線,反映停車位矛盾。采訪完業主和物業,我掃了一輛共享單車回出租屋,路上遇到一輛汽車,按喇叭“嘀”我,那一瞬間我很生氣。在這座城市,我沒有車,沒有房子,卻在幫別人解決停車位問題,這很荒謬。

后來干寫宣傳稿的外包工作,越寫越覺得沮喪,還拿著最低的公積金。在一個出租屋里,我和貞貞決定,去拍自己想要拍的東西,“讓被忽視的,得以被看見”。

我們從珠三角的小城拍起,逐漸走向全國的農村。農民看起來是沉默的,但當我們拿著攝像機,把麥克風送到他們面前,他們是愿意表達的,而且他們的話是有力的、生動的。

他們也會有自己的呼吁,2023年在河南拍爛場雨,農民們搶收完麥子在路邊曬,一個大哥騎著拖拉機路過說,“如果你是記者,你這次才看到我們農民真正的生活”。

還有些表達更深刻,關于農民的身份、農民的保障。比如在廣西,一個砍甘蔗的大叔說自己太臟了,不好意思上鏡,我說勞動最光榮,他說,“勞動是最光榮,但你也要看是什么樣的勞動”。

又比如在湖北,我們拍從淤泥里挖藕的人,這活非常累,干久了還會得風濕炎,抬不起胳膊,哪怕收入不低,也沒有年輕人愿意干。但一個59歲的大哥專門從外地過來挖,十多年如此。我問他是不是再干幾年也要退休了,但那個大哥說,“老百姓死不了就往死里干,一停下來就沒得生活。”

我覺得光從這些話,城市里的人可能更容易理解,天災對農民意味著什么了。而我們希望至少記錄下這些話。

●2025年4月26日,河南信陽商城縣,終于等到鲇魚山水庫放水后,村民用水管從水渠引水。 講述者供圖

記錄的意義

好多人問過我們,為什么要關注農村?還有人問,記錄的意義是什么?你所做的這些記錄,能起到哪些實際的作用?就比如說干旱這件事情,讓更多人看見了,然后你可以幫農民多澆一點水嗎?你可以給他提供每個人每家每戶一畝20塊錢的抽水補貼嗎?

這真的是靈魂的拷問。問的人未必是惡意,我覺得他是面對自己覺得不合理的或者不公平的,也想要尋找一個答案。

就連我自己也問過,為什么要做這件事。

那時候拍攝,我和貞貞輪流打工、接外活,支撐賬號的運營。現在情況好一點了。這兩年賬號逐漸有些影響力,我們也接到一些商單,覆蓋掉拍攝支出,去年可能還有點盈余。

雖然我們的經濟狀況還是很糟糕,車貸沒還完,春天出去拍攝兩三天才住一次賓館,到現在只有一臺相機、一臺無人機,但我覺得當下就是人生最好的狀態,做著自己喜歡的事,能夠自主決定拍什么、表達什么。

不拍攝的日子,我們住在貞貞老家,湛江一個小鎮,和她奶奶一塊。我們收養了一只小狗,早上出門遛狗,然后去菜市場里面買菜,永遠是菜場里最年輕的人。下午工作,我負責文案、她負責剪輯,誰也不干涉誰。

我們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是枯燥的。我們現在覺得城市生活才是無聊的、單調的。在公交車上,我甚至知道有一個背藍色書包的男孩下班時間是下午6:30。一位都仿佛安排好的,像是楚門的世界。可能你周末醒來,想吃火鍋了,中午就去海底撈。然后你想著要爬山,再去迪卡儂買雙登山鞋。到了晚上,去萬達影城看個電影。這樣的生活可能發生在烏魯木齊,也可能是溫州、昆明或者哈爾濱。

有時候我在拍攝途中醒來,都忘了自己身處哪個城市。一樣的立交橋,一樣的車水馬龍,一樣的連鎖品牌。大家刷一樣的熱搜,上面反反復復都是同一批人,喜茶上市一個新品,全國各地的年輕人都在品嘗。

我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是我想要的。

而當我們去到全國各地的農村,你能感受到區域的差別,四季的差別。當你和一個又一個農民交流,聽他們的故事,會更理解這片土地,也更理解自己的處境、自己的人生。

我們沒有能力去提供解決方案,更不要說改變什么。但我覺得記錄本身就有價值。至少,它可以尋求一種情感上的共識。而且記錄是第一步,連這一步都做不到,農民沒有被聽見、被看見,怎么會有改變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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